台灣建築 No.272：【建築在他方】

﹤台灣建築報導雜誌﹥創刊於1995年10月，近14年來，它忠實地記錄了台灣當前建築設計的整體面貌，一直是業界、學術界及政府相關單位的重要參考資料，堪稱台灣建築界最有影響力的一本雜誌，也是目前在台灣發行量最大的一本建築設計雜誌。

■ 編者的話

建築在「他方」

「他方」與「我方」在過去常呈現對立狀態，猶如「虛」與「實」、猶如「假」與「真」。然而，真的如此的兩極對立嗎? 虛像不正是實像對面的另一個存在，而「實像」之所以為「實」也正是因為有一個「虛」的映照。

「建築」常被認知在正向的一方－在現實中包圍在我們周圍的住宅、辦公樓、商場以及公共建築；另一向的建築卻絕少躍入被討論的對象。所謂的「另一向建築」是直屬於暗黑、臨時、遙遠、死亡、未完成以及紙上夢想的一個向度；它們常在另一個方向招呼我們。就在我們意識沉睡後、在現實受挫後、或在真實變得沉重後，它們引導我們進入的一個「世界」；在這「世界」中，人世間的恩怨成了戲謔的遊戲，而所有的沉重化為輕縷的一道薄煙。

Italo Calvino 說過他的人生總被「土星」中重的命運所綑綁，然而他時時想引入「水星」的輕，轉換他的生命。在希臘神話中最能具有重量魔力的怪獸，莫過於蛇髮女妖Medusa，她的眼睛直射即可化所有生物為石頭。然而她卻被手持鏡面盾牌、身騎翱翔天際的飛馬（Pegasus）的希臘英雄Perseus 所殺。Medusa死在自己「虛像」之前，並被飛天的生物所帶走。這故事還有一個美麗的結局；當Perseus帶著放在袋子中Medusa的頭，來到海岸邊清洗他沾了血的雙手時，一陣大浪打來，袋子被捲走，Medusa可怕的頭顱落到大海中，飄散的蛇髮瞬間化成美麗的珊瑚。

「美麗」是在「他方」中尋求解脫，但也是尋求激勵。同時「美麗」也是一種訊息，一種轉化（transformation）的過程。當隈研吾說「弱建築」時，許多人讀到的是他道德的覺醒。雖他似乎是被推著覺醒，但「弱」的思考，卻正是奠定他的歷史定位；而這轉化也正著實改變了他以及他所創建的建築－一種弱化的美學。而大建築師伊東豐雄也正是在東日本大地震後，在他面對那殘破、充斥死亡氣息的土地時，擬制出了他對於建築意義的新想像。如今，他已經放棄以巨大、技術極端、英雄品味作為創作成就的想像，而是期盼在遙遠邊陲以及溫柔的向度中，面對建築的未來。

「他方」建築的憧憬常具有一股極為浪漫的想像；「紙上建築」便是歷史上的常出現的註解。過去只能出現在圖紙中的「紙上建築」，如今已經躍出紙面，而能以藝術展覽、臨時裝置進行夢想的測試，並尋求被實踐的可能。這些「他方」的夢想所尋求它的反向呈現（「實像」），說明這個循環（由正到負、由負到正）的宇宙定律，也說明何以沒有「他方」的凝想，也就沒有「我方」成就的必然道理。在實體建築上， 另一個重要的「他方」啟發，莫過於「死亡建築」的學習。墳墓以及廢墟常成為一種凝思，一股抽象圖像的原型啟蒙。

在「我方」以及「它方」的邊界中尋求一道連接的橋樑，成了一切邁向進化的謬思。橋梁之神是Janus（圖）；他是雙頭之神。一方面他的雙頭暗示他看向「這方」也看向「那方」；另一個暗示則是他看像過去，也看向未來。Janus是一個閥節的關卡，一個不可缺乏的轉化角色。

在這一個已經難以動彈、創意耗盡、左支右絀的困難時代，也只有Janus的靈活雙頭，才有機會將我們帶到新的機會。當我們的頭轉向「他方」時，或許我們才有機會看清「我方」的前路，於是我們自信的步伐才能大步邁出。

總編輯褚瑞基